一件小事

摇摇的意思自行体会......

——————————————————

小川是真粘人。那年徐筱川腿伤好了点儿,抻着拐急忙忙地下楼,这边学生们喊他,“徐老师!慢点儿!”徐筱川没慢,比后面追他的大学生们还快,转了几个扶梯——终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可让他那条跛腿一失力,拐杖一下就抻了个空——一股脑栽了下去,早在听见学生们喊几句慢点时就往楼上跑的霍云松一个箭步蹿上去,一把捞住了这个不省心的。两人慌手慌脚好不容易拿稳了,徐筱川攥着霍老板向来不打折的西装一抬头,眼睛里呼啦就飞出来好多花蝴蝶——徐筱川铁定叫这眼神“花蝴蝶”,霍云松却是要叫它们“幺蛾子”了。果不其然,就这跌跌撞撞的分秒时刻,徐筱川的那一个酒窝——就一个,在左脸颊上,听说他妈小时候拿根笔一直戳着他右脸颊,企图能戳出一对儿来,当然失败了——盛满了笑意,在这被意外急剧缩短的距离间徐筱川的悄悄话跟笑弯的眼角一样调皮,“诶你来啦?亲我一个呗”。

然后电光火石地——在这学术重地,名门高校,自个儿学生追在屁股后面的教学楼楼梯口!霍云松心里不忿呐喊,人民教师,毫不羞愧!——啄了他一下。

霍云松皱着眉头把这家伙一把扯开在平地上扶稳了,“楼梯这么抖,跑那么快,不怕那条腿也摔瘸了?”

“想你嘛。”徐筱川大言不惭笑眯眯地,话没落音就给跑来的学生抓住了。

“老师!”孩子们举起文件,“这个您真得看看您得签字还得写评您还要上我们校台……!”


分明是躲债来了!霍云松心下又不忿了。


小川的腿伤,一点儿不影响他标致的模样。三四年前跟着科考队去雪山里做调研,每次一去就是两三个月。霍云松一开始还挺担心他的,过了一个半月就去山里看看他,结果看到这猴子在雪山的冰渠子里凿鱼,挖个洞,鱼为了氧气自个儿就从洞里往外钻,徐筱川在旁边拍手,“卧槽卧槽,这个奉献精神,这个光辉使命,这个勇为鱼先……这情怀每一条都值得一盘松鼠桂鱼、西湖桂鱼、鱼戏龙珠……”。

每天乐呵呵地在基地吃鱼,开心地全然不把霍云松放在眼里。后来霍云松就不太去看他了,热脸贴在冰天雪地的冷屁股上不说,考察队还都是搞科研的,霍老板过去了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有点儿无聊。

又过了一阵子,徐筱川给霍云松发了张照片,说,你看,七个月了终于见着只活的雪豹!

隔了三天就被队里送回来了,说是去蹲雪豹点的时候爬得太高,徐筱川臭傻逼一脚没踩住就栽了下来。

回来之后霍云松捧着他的腿在医院的深夜里偷偷掉眼泪呢,小川醒了,压着嗓子笑他,说,“哭什么啊,不就是可能腿脚不太利索了嘛……在床上摇摇…还是很利索的。”

霍云松当时都想把这位人民教师的脑壳敲开来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他俩是“相亲”认识的。千真万确。那时候被自己的合作方强行塞了一波侄女的霍云松,尴尬地无法在生意还没有谈拢的时候说拒绝,只能顶着自己有钱有闲又有颜值的人设,听任合作方给他做这他不感兴趣的媒——他家里人都知道他是半弯不弯的,他哥,他姐,他父母,都知道。他是老小,爸妈说算逑了,爱咋咋。

后来去了相亲的地方,霍云松订了餐厅,订了小提琴手,还订了花。结果人家男朋友来了,大咧咧往对面儿一坐,手伸过来——要讨个握手,笑起来像只小狐狸似得,一侧的酒窝甜的要命。霍云松瞳孔里映了对面一个完整的模样——不分好赖的牛仔夹克,不分好赖的松垮T恤,不分好赖的黑色长裤,还踩着一双什么没品位的帆布鞋,就这样来见情敌了?——全然不把情敌放在眼里啊!

情敌,霍云松先生,却丝毫不吃惊于这人的自信。这一身邋邋遢遢搭配下来,再搭上那脸蛋——霍云松心里冷哼一声:我给他十分。

“是你约我女朋友?”那人说。

“没有,”霍云松装出无辜的模样,“我约的你啊。”


喜欢的类型给他十分不算什么。


“哈——?!”


后来这俩人不知怎么的一起吃了晚饭,小提琴手好死不死地拉那些世界级的浪漫名曲,霍云松是知名青年企业家,装作有兴趣的样子听了徐筱川参与的四个需要投资的科研项目,还弄明白了国家科研经费的来路。最后得出此人模样合胃口,性子也合,谈吐里有少年气息,5年就读完了硕博,是他喜欢的那种——脑袋灵光、脸蛋也不差的类型。

只剩下不知道床上合不合胃口了。

事实上霍云松还是想多了,何止是合胃口,简直要吃不消。


那位当时没有来相亲的女友,很快又被家里人安排相亲了其他青年企业家,很明显,家里人认为科研是没有前途的,至少是没有票子的。在徐筱川没有妹子、没有票子,除了混进学校做了个讲师外连论文都被期刊们连连毙掉的深夜里,恰好是端午节,两个人在霍云松家吃粽子,喝点儿酒。这人在醒着的时候叫嚣了几句自己惨啊,没有钱、没有性生活,而后喝多了开始埋怨读书无用,既不能买买买,也不能啪啪啪,接着就趁着酒劲儿跟霍云松打了个啵儿,然后拽着霍先生的衬衫领子,迷蒙着一双蘸着水的眸子,湿着嘴唇,软着舌头,说,“诶你!”语气还挺霸道,“你给老子我,撸撸下边儿。”


不在一起的时候还没发觉,在一起之后,霍云松才知道,小川啊,是真特么黏人。不是那种要一直跟你联系的黏人,也不是那种查岗或时刻都要贴着你的黏人,而是跟猫似得,忙的时候见不着,见着了就见缝插针地贴上亲热。

霍先生一开始很惶恐的!至少一个直男不该毫不纠结地一打开新世界大门就跟闻着猫薄荷了一样吧?

虽然……虽然霍先生很喜欢啦。


他还能记着头几次做的时候,徐筱川皱着眉头在床上思索,尔后有点儿不情愿地说,“来吧来吧。”霍云松问他,“不想做?”

徐筱川就靠着枕头,问他,“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上面?”

霍云松眉头一挑,开始哄骗他,“你没经验,容易把这儿做成案发现场。”

徐筱川也不跟他争多少,说,“拉倒,反正我也不喜欢搞男人。”

“哦……”霍云松点头,“你是喜欢被……”

“也不喜欢!”徐筱川脸誊一下红了,“我也不喜欢什么玩意儿搁我里面儿……”说了一半儿像才明白自己讲啥呢立刻咬断了,昂地一下,霍云松都怕他咬着自己舌头。可还是忍不住要逗。

“搁你里面儿……?”霍云松眯着眼睛接他这句话,就看着徐筱川的脸在做的时候都没这么红过。

可他向来也算是小瞧了徐筱川的脸皮,这人你越是激他,过了他的底线,他反而就没脸没皮了。

“搁我里面儿进进出出!习惯不了!”手一挥,大气磅礴,下一秒就壮烈牺牲——霍云松一下就扑上去了。

霍云松习惯他可是习惯得不得了。


后来后来就熟了,也习惯的不得了了,夜里灯调暗两个度,霍云松放下手里的书,翻身过去亲亲人耳朵,亲亲人脖颈,徐筱川就会也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过来亲亲他。

这种暗示都不必说出口,就能舒舒服服做一发。

后来霍云松问徐筱川,就内天,咱俩吃粽子的内天,你是怎么了喝了点儿酒就投怀送抱了?

徐筱川想了想,半天想不出什么好理由,除了精虫上脑,那就是恋爱启程了,还能是什么呢?可情情爱爱的,正经问他,他又不太好意思说了。

霍云松就看这倚在沙发里的机灵鬼眼珠子转了转,“那天不是端午节么……”徐筱川说得很深思熟虑,“下半身也要过节吧……”


徐筱川跛了一条腿,像老爷爷似得住了个拐。大半夜偷偷出去跟好哥们儿喝酒,回来怕拐杖的声音把霍云松吵醒,就拎着拐杖,让杨峰背他进家门。有次夜里被霍云松逮着了,客厅灯一开就看到霍老板坐在客厅里,门口站了一堆喝得五马六道的兄弟连,杨峰背上还背着那只脸蛋透粉、带着酒窝的家猫。霍老板气不打一处来地就上去捉猫了。

“明知道他才好不久,喝酒喝到两点多!怎么啊你们,觉得他活太久是不?!”霍云松骂酒鬼们的时候,徐老师,28岁,稳重博士后,名校新讲师,在一边轻着醉醺醺的调子又是哄又是道歉,“……别骂他们别骂他们,我错了我错了,啊啊云松啊……别气啦……老公…”

霍云松一个瞳孔放大。

他俩在一起快3年了,无论什么时候,任何地点,这人都没叫过他老公。在这一个瞬间,所有的兄弟们都连连摆手,高呼再见,门关得啪的一声都跑了。而徐筱川还是家猫,也许是家狐狸,一发现他对这个称呼有反应就连连攻击,“啊老公……别气了吧…老公…别生气了……”

霍云松一个扬手就把人拦腰卡离了地。

“卧槽这又是哪一出??”徐筱川惊呼,喝得太醉,眼神又晕眩又清亮。


后来徐筱川就发现,自己腿脚不灵便之后,想逃离霍云松就变得特别困难。霍云松把他摁在哪儿,再把拐杖丢远了,他哪儿也去不了。一开始还嘴硬,后来都得软着调子叫声老公。

有次清早他爬起来想去趟厕所,一摸手边的拐杖又不见了,就叫了霍云松一声。霍云松笑眯眯地从卫生间出来,刷着牙靠在门框上,另一只手拄着他的拐杖。

“诶,叫一声听听。”

徐筱川就想吐血,这是什么玩意儿,当老公综合征么。他没叫,霍云松也没心软。

“行吧那你憋死吧。”说着霍老板退回卫生间了。

“诶呦卧槽,”徐筱川着急地捂着自己膀胱,渴着劲儿拿出自己最雄浑的男性嗓音,“老公!老公!老公!行了吗老公!”

这威武雄壮的喊声直接把霍云松听萎了。

在卫生间里恶心的脊背发凉,吐了口漱口水,直直打开门,“憋死你吧!”

“别呀…!”床上穿着大白T和沙滩裤的人一个拧次,终于假惺惺地放软了语调,“老公~”

捏着嗓更恶心!

“你就不能正常点儿吗,你上次喝多了叫的是你的人生巅峰了!”霍云松指责他。

徐筱川不肯屈服,“我已经叫了你哪儿那么多屁事我尿你床上了啊,尿你床上了我!”


后来霍云松只在小川喝醉的时候哄他一两声。

而小川喝多了也有了新套路,虽然他喝多了,可他还是要求在自己叫老公之前,霍云松要先叫他一声,爸爸!

于是两个男人一喝多就开始拉起了斗争。


他俩住的地方不算特别大,但也没多小。偶尔霍老板休假了,就会在家做饭。他的手艺非常飘忽不定,大菜做得特别好,家常菜几乎个个暴毙。而徐筱川则号称自己不会做菜,却由于天赋过高,时不时地参与一把,做出全桌最好吃的那道来。

他俩已经习惯了偎在一起打FIFA,或穿着各自喜欢的球星队服一起看球赛。徐筱川就像只家猫,在厨房抱着两支啤酒,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过来,嗵地把自己落进沙发,整个人就跟抽了骨头似得,撬开一瓶啤酒,偎着霍老板看电视。

霍云松就颠颠自己肩膀,把人颠的颤巍巍的,“诶,徐老师。”

“嗯?”徐筱川的眼睛还放在电视上。

霍云松就觉得徐筱川又粘人,又好看,还特别大气,潇洒,带劲儿,风情万种,与世无争。

“徐老师诶……您来坐我身上,摇一摇吧…”说着霍云松凑上去,凑着亲亲人下巴,又亲亲耳垂,客厅关着灯,只有电视上明明暗暗的影子映着他俩。手就蹿到T恤里去了。

“小松啊,”徐筱川还拿着啤酒,可已经被推得半躺在了沙发上,霍云松嗯了一声,抬脑袋看他,就见徐筱川抿着笑,眼睛里都是喜欢,伸手呼啦了一下他的头发,“……你怎么这么黏人啊,猫似得。”

霍云松一愣。

又笑了。



评论 ( 11 )
热度 ( 49 )

© 码字员073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