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桥先生·思君十二时(上部完结)下部在长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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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来了,天不肯亮。

窗外的行道树落缠绕着枝桠,落叶被疾行的车卷起,打着转推向了道路的两侧。梁易文握着这些信,手在抖。

这一瞬间炮火声似在耳边响起,硝烟呛得人不能呼吸,似乎夜里在冰冷的床铺上听到远处闷雷的巨响,抬眼便见窗外四处奔走的火把燃尽了每一个举着火把的人。他想起他写这些信的日子,凭着一块手帕活命的日子。

可他已经随风丢了那手帕,也撕碎了遗书。

他从没有怪过程敬桥一个字都没有回给他,却也从没有想过自己这一腔热血也从未递得出去。心里悔,却又不完全是悔意,他还能记得程敬桥对他说的每一个字,他程敬桥,全然、彻底、完全没有必要去喜欢一个小了他将近二十岁的男性,他程敬桥,一生洁身自好,凭什么要被他这样一个小辈坏了声誉,他程敬桥……

他程敬桥永远也不会爱我。


大概是那手颤得太厉害了,梁易文垂着头,屏着息,像自顾自陷入了巨大悲怆的漩涡,梁易武万分自责却根本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想去扶弟弟的肩膀,却被其中不停歇的颤抖阻地难以出手,他看着梁易文攥着信,许久一个字都没说,梁易武只能慌乱地摁住那只手,“是我的错!易文,我们去找他……这些、那些!统统都交给他!”

梁易文没回话,却好半天的,缓慢瘫软在座位里。他侧着靠下去,垂着眼睑,像被人折断了脊椎,像丢了魂魄的鬼知道自己今生都不会死,要孤独、厌倦、受人唾弃地永生清醒于冰天雪地。他抬头了,眼里是干的——没有泪,亦没有神采,他看着梁易武,手里的信反复提醒着他的可笑,又反复鞭笞着他得到的无情。


“……幸亏你…”梁易文说着,坐了起来,他单手摇下了车窗,一瞬间大风鼓进车厢,掀得梁易文眯起了眼,风吹乱他的发,吹红他的鼻尖。他苍白晦涩的像这个冰冷、残忍、毫无生命力的季节。

“……幸亏你没给他。”说完便张手一扬,梁易武大呼一声“诶!”去捉他,却没能阻止梁易文把那一沓东西,都毫不留情地摔出了车。


信像断线的风筝似得,呼啦一下就扬进了风。


“你……!”梁易武都来不及发脾气,赶忙对着司机大喊“停车!”

幸亏你没给他。

幸亏你把我这颗愚蠢、狂热、痴傻的真心藏进暗处。

我便还能从这盲目、尴尬、讨嫌、无疾而终的自作多情里,保有最后那点尊严。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路边,梁易武立刻打开车门跳了下去,那日记本本身就遭过战火洗礼,硬壳边破破烂烂,凭着几根被染成灰色、磨得散了脚的线缝在一起,这一摔便实实在在地砸在地上摔断了线,擦着地飞出去,洒出来无数内页,那信也被山林间呼啸的风吹卷起,吹散了一地。梁易武一页页地追着跑,漫地捡着这些绝望的见证,那司机遇到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得也跑下来,帮忙也去和风做恼人的争抢。


梁易武从旁边的树上跳着捉下第三封信,散了架的日记本里夹着厚厚一踏毫无逻辑的纸,沾着土灰,有几页甚至还沾着他不得不去踩住才能让它们停下的鞋印。他累得在晨冬里甚至出了汗,再一转头,却看到梁易文也下车了。他就站在那儿,站在车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梁易武捏着这沓东西,气喘吁吁地往回走,每走近一步就能感觉到梁易文的一分抵抗。最终他靠近了,梁易文看着他,似乎觉得他可笑。


“为什么要捡,”梁易文站在那儿,看他,“这些都没有用了。”

梁易武伸出手,“你该去……”‘交给他’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梁易文忽的伸手,一把飞速地抽出梁易武手上的那沓纸——哗啦又摔进了风里,一瞬间才集起来不到来两分钟的东西再一次、又一次、惩戒似得散了一地。

“梁易文!”梁易武惊了几秒,下一秒便发了怒,“你什么意思?!”

“说了去云南,就去云南,”梁易文抬着下巴,他哥哥也就是这几个月才发现,梁易文的那股子纨绔劲儿和那些流窜在豪绅血统里傲慢无礼的阎罗王们不相上下,“梁易武……”他弟弟竟然叫了他的全名。

“……你总是要插手别人的事。”


梁易武听得明白。他父亲要娶小妈,他不肯,把小姨娘的行李从家门口扔出去,大有让他爹在儿子和老婆之间做一选择的意思。那时梁易文就总说他,人各有命,不要干涉父亲的生活。

现在总算是管到他头上了。

司机在二人脚边手忙脚乱地捡那些纸,两位少爷忽得在路中央对峙了起来,凌晨5点的山路,若不是黎明施舍点阴郁的光,这寒风呼啸的山林间,此情此景怕是谁都难以放下任何心结。


“所以我是要帮你!我先前犯了错,我道歉!”梁易武压着他的情绪,他自己也明白,“你要喜欢谁、要做什么,随你去!我压下信,是怕你往后因为这事——这世人难以理解的情事,平白无故受人责难!可时至今日,我做你哥哥,还管什么世人怎想! ”

“大可不必!”梁易文高声压下他,仰着头,他本就做完手术没多久,山间萧蔌寒冷,他只在风里站了这么一会儿,嗓子便哑了,“这事本就是错,便都扔了!我们这就返回火车站,”他打开车门,低着头便要进车,“去火车站,尽早去了云南……”

而梁易武一把拉住了他,他哥哥很是不喜欢他这逃避的模样,“就你这样,去云南休养有用?”梁易武把他扯近了,逼着梁易文看他的眼睛,“你醉生梦死,睁着这双瞎了的眼睛——看我的时候连焦都不聚,你要这样活吗?要这样活一辈子?”梁易武大声数落着他,“你肯去战场上,却连这点与他对峙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没有!”梁易文想挣脱他,终在这一刻有了点活人的模样,可他看着梁易武,却是眼也不眨地敲自己心口,“我敢上战场,我敢不要这条命!我今日死还是明日死……我都不在乎!可我十多年自作多情,枉我多在乎他他也半点情谊不曾给我……”

梁易武却打断了他,“你连自己都不在乎,还凭什么说你在乎他?男子汉为了这点私情,全然自我放弃,到现在连重新面对、振作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如一滩烂泥、自我作践!”

“你什么都不知道!”梁易文拼力挣开梁易武的手,摇着头,红着眼眶,却狠戾着眼神,“……你什么都不知道,一个旁人,哪有资格这样说我!”


“那就让那局内人说!”他拽住梁易文往车里赛,“司机,往承德去!就去问那程敬桥,让他看看你怎么糟蹋自己,让他看着你溺死在酒精里!”

“他根本不喜欢我,又怎么会在意我糟不糟践自己?!”

梁易文被塞进了车,却反手一把抓住了梁易武,他哥哥这才看到他脸上已经湿了,梁易武震惊地看着他,而梁易文略带颤抖地抓着梁易武的衣服,“……我已经放下了,我已经放下了……!…哥…就让这一切也都放过我吧……!”


一本肮脏、破损、断了线的日记本,散落的纸张毫无顺序地夹在本子里。三封信,与它叠在一起。原本捆扎他们的绳子也不知哪里去了,梁易文铺了一条围巾,把书信包了进去。



天已经亮了。

“你真不进去见他?”梁易武站在旁边,面前的小院子刷着青灰色的墙壁,院门轻轻掩着,主人应该在家。

梁易文站在那儿,呢子大衣稍稍抵御了些许冷清的寒意,阳光裹着寒气照在他的身上,“不了。”

梁易武没再多说什么,看着梁易文向前了一步,弯腰把那用围巾包裹的书信放在了程敬桥家门口的台阶上。


“奇怪,”梁易文直起身来,竟嗤的一声笑出来,“我知道他就在这门后面,可却全然不想见他,”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地上的东西,“我刚才把这些书信弯腰放下的时候,竟然有种给我自己上坟的错觉。”

梁易武一听,也给这句话逗笑了,梁易文两手插在呢子风衣的兜里,觉得自己可笑,摇着头,叹气,吞咽着苦笑,再抬头看这小院。

“上了坟,那先前那个梁易文是不是就算死了?”梁易武在背后问他。

梁易文没有回答,只叹了口气,便转过身往回走,经过梁易武时顺手拍了拍梁易武的背,“走吧。”


走吧。

万千事宜,总要放下。他终是长大了,知晓人间世事无常,知晓想得的不可得,你能奈人生何。

梁易文时年二十七岁,立在那儿有了根,肩上也伸了冠,连那缕毛躁的头发都压了下去。这男人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境地,理解了那位的苦衷,也明白既然这份爱到了这一步,便是应到这一步了。他该为了那人去忍让和克制,这是他的忠诚,也是他的责任。

他用了几年想让自己成熟,都没能成功。

现如今他长大了,也不过是一夜间的事情。



程敬桥前些日受了邀请,说是一组学术的考察队要去北京开会,路过承德的时候听说程敬桥在这里,就非要和程教授见一面。他起来临了帖,又把院子里的树都浇了水,才收拾好了衣帽,准备出门。

一出门就见到门口放着一个包裹。程敬桥很是疑惑,拎起来发觉不重,四下看了看,也谁也没有见到,却在打开围巾的时候被一阵风掀了围巾的边,几张纸倏地就乘着风蹿了出去,程敬桥连忙一把捉住了,又把怀里那一沓匆匆都摁进怀里压好,才借着晌午的太阳去瞧。

只见那纸上的头几个字甚是眼熟。

[程先生亲启]

见字如晤。

他心里一瞬间就落了半拍。



梁易武从云南回来的时候,听家父说程敬桥前些时日来过一次北京,那人好似才听说了易文的事。“敬桥心软,听得易文婚约作废又生了病,想来家里看望,不过易文已经走了有大半个月了,也没有见上,”梁父感叹着说,“我要他留在北京罢,他倒是一个人又回去了,也不晓得承德有没有人照顾他。”

梁易武知道自己不好再多管闲事,却也知道自己的弟弟仿佛褪了一层皮似得,魂魄都比原先小了半个。可这是梁易文的生活,他当真不该再插手,却还是在自己房间里踱步了半天,觉得好些话要说清楚了才好。他好歹要让那程先生知道,他弟弟寄了这些东西给他却没到他手里,不是他弟弟的错。


冬天已经彻底地来了,程敬桥原先只在承德避过暑,这是第一次在承德过冬。这里着实冷。夏小山写信给他,说,

  [承德雪窖冰天,你独院独栋,也不如学校宿舍房间挨挨错错,左邻右里好互相取暖。《博论》的主编又来跟我与沈伯邟要你,我们哪拿得出来。伯邟还好,班里没有博论的小编,我可就惨了,一个教室里三十个人,竟有两个《博论》的在职人员,日日纠缠我邀你回来。

我说程教授可回不来,承德那样冷,程教授也是个冷血胚子,他是回了自己老家了,舒服着呢。]


可程敬桥早就染了风寒,早上醒来不得不熬一只梨,混着枸杞红枣,全然自我催眠,可以捱过这一冬。


那一沓信和日记本,裹在沾染梁易文气味的围巾里。几日后梁家的司机来过一次,说是梁易武托送了一句话来,说,

“擅自拿了您的东西,万分抱歉。”

他便知道了。

他知道那孩子那一年是记得他的。


这么想的时候,日记本已经散的全然没了模样,三三两两摊在桌上,只见得有一页写着:

[……你是全天下最善意的物种…]

程敬桥在深夜里一颗心稀碎,点着长长的夜灯,坐在那里整理着这些混乱的纸页。门外猎猎冬风摇晃树枝,在清冷的晚夜里呼啸呐喊。程敬桥倚着夜灯,影子孤独又摇摆地映在墙面上,冰凉的夜,粘不起来了。


一页页没了顺序,一句句尽是无情。

[……冬天是万分难熬的,仗打了一年,一年都没停歇这怒火。世上还有什么能比仇恨更持久呢,我想来想去,应只有战壕里硝烟弥漫,而我却突兀念及今夜月色甚好,不知你是否安康。想来也就“爱恨”二字,有力摧毁世人。]

程敬桥念着这些,极力不让自己去多想,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颤着手,极力一页页翻着,顺着逻辑和思索,凭着猜测把应是两页一起的,小心翼翼地粘起来。断的绳扯破了好些页边,程敬桥便把这绳剪下来,也仔细存好。


他不做别事,像个修补文物的工匠,如虔诚的教徒,倚着夜灯,守着清晨,日日夜夜把这本日记贴在一起。翻找的时候却看都不敢多看两眼,竭力地要把那些字句,从心底避开去。

[……我倒是记得在你课上学得那首诗,‘十年浪迹八千里,一日思君十二时……生平无愧也无悔,唯恨当年一步迟’……我啊,早生二十年就好了。]

他根本不敢看。

程敬桥盯着一页,见那上面写着,[……我便把这遗书誊在这里]。

他这才意识到,那孩子是把他放在了什么地位的。他本来就泪眼模糊,这下低着头,那些泪就涌出来,一下溅在纸上晕湿了字句。他惊了一跳,赶忙用袖子把纸上那滴泪沾去,也顾不得自己何样狼狈,只借着灯继续去看。

他知道自己负了人,想起那梁易文追随他时明亮的眼来,这一刻就全然无法再抵抗,可他早已没了机会!

他是无情的,那些人都说的对,他冷血又麻木,静琬说得对,夏小山说得也对。

梁易文说得最是毫无偏差。

“我笑你无情。”

他想起那孩子来了,夜太深,冬太凉,你且笑我讽我责难于我,我便确实是这样自私自利自讨苦吃。他独自一人,心里的自责、悲怨也无人可说。

他怪自己。程敬桥倚在夜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梁易武听说程敬桥染了风寒,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托自己司机带了几幅中药来,合着一封信。

[承德太冷,腊月将至,唯恐先生病重。希望先生要么回北京来,城南的空房位置朝阳,适宜调养。要么去暖和的地方,风寒虽是小病,可也不好在冰窖里一拖再拖。]

随着信来的,竟是一张火车票。

一张去云南的火车票。


程敬桥捏了这张票,心下一阵悸动。他知道梁易武什么意思,这票塞到他手里,就是要他放了繁杂尘世,要他豁了这张脸,去见那位梁易文!

见梁易文。

这几乎是他此生经历,最难的一件事了。

在方小芙坟前掉泪,转身便回了大陆。和静琬离了婚,十余年只见过几面。旁人看他,怕是觉得他无情木讷、无趣乏味。可他自己却知道,他是触不得。他不能想,不能忆,想起就心里怎么样也盛不下了,他是这样没用又畏惧,白瞎了四十多岁的年纪,毫无长进。

然而,方小芙也好,陈静琬也罢,那些事凭个茫茫几年间,也能就此放下,可这件事……

……他连想想的勇气都要失了。

他说了太多绝情的话,又怎么能有脸面再去见他呢!梁易文若是恨他了,若是真得恨他了……!

他受不了。宁愿不见。



夏小山又来信了。

 [前两天在梁公馆赴了晚宴,才晓得梁家有那样好的厨子,你可从来没跟我提过,在北京这些年竟第一次尝梁公馆的菜,实在负了我的好时光! 梁大公子与我问起你去未去云南避寒,我说你去甚云南,你这样硬的一副心肠,人心怨恨皆不避,还避什么寒?

可梁大少不依我,要我劝你,说云南暖和,人心也软。

我便应他,劝劝你——

你且去呗。

你且去吧。]


程敬桥摇摆不定,实在不知道就他算去了、见到了那孩子,他又该说些什么呢。他踌躇着,不能决定。那张火车票就夹在那本耗费了他大半个月才粘好的日记本里,裁了碎边,贴好了角,用胶仔细粘齐了,又用一根细线重新整整齐齐地缝住,才再包裹了油皮纸。

他守着这本日记和那几封信,没脸去。只求着、盼着,想让时间把这些都抹平。


过了几日,他的一个故友竟然路过承德,知道他在,便来看他了。他们好多年没见,上一次见面,还是战前这人要转移自己的一批书,前来求他帮忙。这人是夏小山的师弟,二人同庚同学师承梅庵,和程敬桥也算半个师兄弟,进了屋二人便叙起了旧。程敬桥见了旧友,近些时日的阴霾总算能稍稍有点解脱。

“你和小山还有联系吗?”程敬桥问,他是知道早年二人因着一点矛盾闹翻了去,时任道还递了辞呈,那往后二人一句话都没有讲过,近些年才稍有缓和。

“我这一趟去北京,也会去见他的。再见了他可得好好收拾他了,前些日他来信给我,说我们师姐带了块金华火腿来,要分给我们师兄弟二人,他与信我,‘白日里吃了一口,夜里又吃了一口,清早起来就没了,这火腿不行,太不经吃’。合着又吃了我那份!”

程敬桥听了笑起来,时任道也笑,数落起自己师兄来,“那性情真是捉摸不透,学术上那么清高,吃上如此厚脸皮!”


“我也不明白,小山是与众不同啊,”程敬桥回应,“早年你们二人闹矛盾,可心焦了我,明明他的关系更好帮你转移那批书,你非来找了我,我还不是得找他?又不敢让你知道,可累坏我了。”

“他当年为校章的事怪我,写了绝交信给我。做到这个地步,我还如何跟他交好?他后来问我,怎么不直接找他去转移这些书,我说你说得轻巧,都绝交了,绝交信都写了!你猜他回我什么?”

程敬桥立刻问,“回什么?”

“那个混蛋哟,说,‘绝交信怎么了,我再给你写封复交信不就好了嘛!’看这,看这厚脸皮哟!”

程敬桥一听,二人双双又忍不住笑开了去。

“您可得学学他,潇洒自在,”时任道笑够了,感叹起来,“我不行,我心里万分想与他重归于好,却无论如何拉不下颜面,我从小家境、学历各方面都不如小山,在这一层面上,妄自比他自卑许多。他就不是这样,自在之意实为难得,小山与我等之不同,怕也就是这里了。”


程敬桥一听,忽的觉得这些话令他莫名——“莫名“心中大动。他猛然想起自己日记里的那张火车票来了。

腊月将至,他畏缩在这里,在这寒冷的承德,心不是硬的,而是濒死的。

要是问他愿不愿意随性而活,他当然愿意,这事要是小山遇到,就定然不会是这样一个可怜、可恨的结果了。若是小山,他必然就会去了。他必然会在那儿说着,要去就去,怎能辜负了好时光!


时光且不能辜负,更何况人心。


这么想着,程敬桥的心在颤动,他对云南,对在云南的那人,都满怀着思念和渴求。这些渴求源源不断地翻滚出来,每每遏制在心口才会觉得此情此感难以忍受。可放任自流时,那些感情便推挤着他,让他渴望。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想念,这是爱意。

时任道走了,他把那票拿出来,看着,看着。

‘便写封……写封‘复交信’吧。’程敬桥怯懦地想着。他的心在颤抖,腊月降至,但他相信,云南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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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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